乐事

我家院子里的老树

一个暂时放弃成文的大纲，讲的是杏花给默苍离当爹的鬼故事（不是）

  默苍离某天忽然接到电话，说他祖宅里的树被雷劈了，造成一场小型火灾，让他回去处理一下。默苍离风尘仆仆赶回老家，这间宅子许久无人打理，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布局，生物野蛮生长着，院子里的老树被烧得焦黑，墙面也有大片烟熏火燎的痕迹，所幸没有太大的事故。唯一的异状——院里有个唉声叹气的人，身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服，看到默苍离很激动地扑上来，上来就说自己是这颗大树的住户，四舍五入算默苍离干爹。

  默苍离因此回想起从前的事，幼年时体弱，在大仙的指点下认了院子里的老树做干爹。这棵杏树年年开花，从不结果，那一年却破天荒结出了一枚杏子，吃了果实的默苍离身体竟真的一点点健壮起来，在这个小院里长大了。如此说来，不速之客这口便宜没白占，默苍离带着逗弄的心情真的喊了干爹，树精反而尴尬起来，连连摆手。默苍离就说那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叫什么。那人说我就是棵树，哪有什么名字。默苍离说树也有树的名字，我就喊你杏花吧。

  杏花。他就这样喊了。

  杏花下意识地回：苍离啊。

  你现在是不是没有住处了？默苍离问。

  提及此杏花忽然来气，说要不是因为你，为了给你挡一劫！苍离啊，咱平常还得多做好事，积点德，我也只能帮你挡这一次了……

  默苍离扪心自问也没干过啥违法乱纪的事情，顶多对同僚下属苛刻了点，可能会被背后扎小人。但他还是提出了补偿：让杏花入住自家老宅，这样房子也有人打理，杏花也有了住所，鉴于杏花不是人，连水电费都免了。而默苍离本人打点完修缮事宜就可以回归自己原本的日常。

  就这样他们过起了短暂的同居生活。杏花对于“生活”的积极性远超默苍离想象，虽然不能走出院子，他还是换上普通的衣服，把长发随便一束，学会用一些电子设备，看菜谱做饭，围裙是超市活动送的，大红色印着logo。没事他就喜欢坐默苍离旁边看他居家办公写代码，杏花说，苍离啊，你戴这个眼镜还挺好看的。杏花问，苍离啊，你天天捧着个镜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？杏花说，苍离啊，你这几个同事我看着都很眼熟啊。

  夏夜他们在院子里乘凉，房子被烧坏的地方已经修得七七八八，只剩被劈得不知死活树还杵在这里。邻居建议默苍离把树砍掉，默苍离想了想杏花的脸，还是算了，他对外说这树是我干爹，别人也就闭嘴了。坐在老树下看不甚明朗的夜空，杏花忽然说好怀念啊，默苍离问怀念什么，杏花吱吱唔唔，最后说想起你以前在会在树下看书。高中生还要求背课文。杏花笑着说，我还记得你念的内容：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，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。

  默苍离若有所思，他对杏花说，说到树，以前发高烧的时候经常做梦，梦里有棵血红的树，那树会伸出枝条藤蔓攫住自己，在梦里会变得无法呼吸，醒也醒不来。杏花问现在呢？表情有点惊讶。默苍离说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，这次回到老宅之后，总觉得忘了很多事情——为什么会忘记呢，杏花？他去握杏花的手，冰凉得像死人一样，他像握住了一个夏夜鬼故事。杏花，默苍离问，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？

  乌云将月亮遮蔽，背后的老树被风刮得枝条微动，在古今中外的怪谈里，一旦真相被点破，怪异就会倏然消散，无影无踪，唯余主人公如梦初醒，恍如隔世。当月光再次洒进院子里时，仅剩下默苍离与杏花树。

  来年春天默苍离再次回到这里，曾经被雷劈得乌七八糟的树竟然抽了新芽，隐隐有会开花的模样。曾经建议默苍离砍树的邻居说，得亏没砍，烧成这样竟然还活着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。

  默苍离摩挲着树干，春日暖阳照耀下，触手干燥温暖。默苍离说，欢迎回家，杏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