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事

【茸布】圣诞老人的存在证明

乔鲁诺一睁眼，发现头顶挂着圣诞袜，可今天并不是12月25号

赶个末班车，小茸生日快乐！

圣诞老人的存在证明

乔鲁诺·乔巴拿的小学生活乏善可陈，令他印象深刻的，唯有一堂课与一项作业，“如何证明圣诞老人存在”，对此，他的同学们纷纷拿出“证据”，合影、签名、录像、十年的礼物清单、写满鼓励话语的留言……红白相间的人高矮胖瘦不一，套装款式各异，能盖住半张面孔的大白胡子倒是出奇一致。只有乔鲁诺没有上交任何东西，他说，世界上并没有圣诞老人，往袜子里塞礼物的是父母，穿着制服上街揽客的是雇员，如果有人真的在天上飞来飞去还钻烟囱，大人们会报警的。

而此时他瞪大眼睛盯着床头，不仅开始质疑起年幼的自己下结论是否过于武断。

见鬼了，乔鲁诺心想，我发誓昨晚睡觉之前床头什么东西都没有，可为什么一睁眼凭空多出来一只圣诞袜，但今天根本不是12月25号啊！

乔鲁诺一向浅眠，用米斯达的话来说就是我在地球另一端放个屁都能吵醒这家伙，这是擅长暗杀行动的人专业肯定，也说明不可能有人进入房间，在自己睡觉在自己头顶上敲了颗钉子。所幸乔鲁诺的世界观存在解释一切非自然现象的能力——或许是某位替身名为圣诞老人的替身使者半夜袭击了这里。

首先排除熟人作案，盖多·米斯达这会儿的确在地球的另一端，而福葛不可能放紫烟四处晃悠。乔鲁诺思索几秒，脑海里闪出一个名字，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推论。

枕巾变作藤蔓攀上墙壁，将来历不明的圣诞袜里外探索了一遍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，内中只有一粒小小的金属物件，冷冰冰的，被植物缓缓托出。

那是一枚金色的拉链，边缘打磨得发亮，直映出教父错愕的脸。“惊喜吗？”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开口，那声音乔鲁诺决不会认错。

见鬼了。乔鲁诺将拉链握进掌心，体温很快就捂热了这块小东西。他转过头，与身后的人打了个照面，尽管仿佛开了80%的透明度，布鲁诺·布加拉提海一般的蓝眼睛依旧令人心安。故去的老友带着微笑飘在哪儿，地上没有影子，书桌的一角嵌在他的身体里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只幽灵。

布加拉提摊开双手：“抱歉，本想准备一个惊喜，但圣诞袜这个点子好像吓到你了。”

乔鲁诺摇了摇头：“看到你就只有惊喜了，布加拉提。”

他们静默无言地在房间里相对伫立了一会儿，哦，准确来说只有乔鲁诺一个人在伫立，久别重逢，满腹话语往往寻不到个开头，总得先把人看够本了。布加拉提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，透明度从80%急降至60%，开始不受地心引力约束向上飘去，乔鲁诺一惊，他对这个画面有点PTSD，下意识伸手去抓，指尖却穿过了布加拉提的胸膛，触感和金属拉链一样冰凉，区别是手心里的惊吓可以焐热，眼前的惊喜格外虚无飘渺。

好在布加拉提的状况马上就稳定下来，他解释说其实灵体类似于一种投影，情绪波动会引起天堂和人间的信号传导不稳定。

“吓死我了。”乔鲁诺拍拍胸口，惊魂未定，“我还以为你会……”

他忽然顿住，似乎是避讳着接下来的话，倒是布加拉提在他身边飘了一圈，问道：“还以为我会怎样？”

“……再一次离我而去。”

“乔鲁诺，你知道这不可避免。”

乔鲁诺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：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，至少现在让我逃避一会儿现实好吗？”

他们两个并肩坐下，布加拉提只是象征性的“坐”了一下，屁股离着床垫仍有一截距离。乔鲁诺有许多问题，比如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、你是怎样离开天堂落入凡间、你能多陪我几天吗，然而这些问题此时都没有意义，布加拉提能够出现已经是个奇迹，奇迹不需要追根溯源，也不能贪得无厌地索求下一个奇迹。他还有更关心的事。

“阿帕基和纳兰伽过得如何？”

“喔，相当不错，前几天阿帕基和普罗修特合伙搞的酒吧开业了，你应该看看他穿着酒保服的样子；纳兰伽去应聘了圣诞老人的工作，却因为计算能力不合格被拒绝了，跑去阿帕基的酒吧里买醉，却被上了杯牛奶，气得差点把店掀了。”

想着纳兰伽气急败坏的样子，乔鲁诺忍俊不禁，随即他意识到这个故事里的重点：“等一下，圣诞老人是真正存在的吗？”

布加拉提点点头：“这只袜子还是我向在编的一位圣诞老人借来的，只有用这玩意儿才能跨越天堂和人间的隔阂，送实体礼物给你，可惜也只能揣小东西……”

原本每个孩子都配备一名圣诞老人，布加拉提像讲故事一样说着，后来因为人口变多，还有了飞机，在天上飞来飞去变成了一件危险的事情，钻烟囱还会被报警，于是天堂方面决定削减圣诞老人的数量，只给那些没法从父母那里收到礼物的孩子准备。顺便一提，本来我打算圣诞节下来看看你，可是那天圣诞老人太多，占线，投影功能太卡，所以就挑你生日了。

“可是，”乔鲁诺低下头，“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。”

一定是你没有做个乖孩子！一定是因为你不听话！乔鲁诺耳边又回响起小孩的尖叫声，在他说完这句话后，立刻受到激烈反驳，直到老师从讲台走下来才制止了这场噪音攻击。

年轻的女教师摸了摸乔鲁诺的额头，然后转向她的学生们，用她略微带点方言的口音说：“每个小孩拥有属于自己的圣诞老人，所以你们看到的圣诞老人各有各的不同，他们或许从出生就陪伴着你们，或许在准备更大份的礼物，所以来得迟了一些。”她又转向乔鲁诺，“圣诞老人不止在前夜出没，也不一定会带来实体的礼物，你人生中所遇到的一切爱与希望，黄金般的奇迹与梦想，这些美好的东西都是他的馈赠。”

“所以不要难过，乔巴拿，你会遇到属于你自己的圣诞老人。”

布加拉提攥着圣诞袜，皱紧了眉头：“看来回去有必要询问一下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
倒是乔鲁诺一副释然的表情，还有心情开玩笑：“不要用太过黑帮的作法哦。不过我很期待今年的平安夜，或许那位将我遗忘至今的圣诞老人会在袜子里塞进一位布鲁诺先生。”

“你知道这是……”

乔鲁诺打断了他的后话：“没关系，人总要有梦想的，不是吗？”

布加拉提也笑了起来，他又开始变得透明了。

“或许，或许你想见见福葛和米斯达？米斯达后天就从南美度假回来了，他一定带了不少特产回来……还有特里休！特里休现在在罗马开演唱会，她每次都给你留着最好的位置。”

布加拉提的投影开始缓缓上升：“听起来很不错，但很可惜，好像没有时间了。乔鲁诺，替我转告她，她的唱片在天堂销量非常火爆。”

“我会的，我保证。”

“我还想给你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，对了，我又长高了三厘米。”

“那你很快就能赶上我了，以后你的年纪也会赶上我，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会嘲笑你的白发和皱纹。”

布加拉提连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，断断续续，如同进了水的收音机。

“忘、记说、祝你、生、快乐、乔鲁、诺、再会了。”

然后他再一次地消失了，乔鲁诺的身边连余温都没有留下——只有手心里的那枚拉链，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。见鬼的生日，乔鲁诺想，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小巧的金属物件，但也是最好的一个生日了。

米斯达大包小裹地度假回来，整个人晒黑了三个色号不止，手臂上腹肌上脖颈上留着显眼的晒痕，走路自带南美。他带着礼物大摇大摆地进了乔鲁诺的会客室，他的上司托着腮转笔，眼睛直直盯着窗台。

顺着乔鲁诺的目光看去，窗台除了因为黄金体验永远新鲜的鲜花，还有他一直摆在那儿的红酒，现在多了一件装饰品，仔细一看，黄金色的拉链安静地悬在那儿，偶尔有风将它吹得左右摇摆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米斯达好奇地问，“生日礼物吗？”

乔鲁诺站起来，踱步到窗前，将它拈在指尖，清晨的阳光被磨得锃亮的边缘反出一道光，他说：“这是，圣诞老人的存在证明啊。”